用照片记录患阿尔兹海默症的妈妈
趁我们还年轻,趁您还未老
2016年05月09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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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 张燕 本报记者 张园园 整理
张燕带妈妈春游。(图片由受访人提供)
第一次我要向妈妈介绍自己
妈妈快80岁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病情较轻,但时不时的也会“犯糊涂”“发癔症”。怕打搅我们的生活,妈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我和三个哥哥每天轮流去陪她。妈妈喜欢拍照片,我们也喜欢给她记录,尤其是我和三哥喜欢“揉搓”她的脸,给她拍一些搞怪的照片,拿给她看、让她开心。
妈妈得这个病好几年了,两三年前开始出现不认人、“犯糊涂”等症状。第一次被自己的妈妈不认识,那种感觉,现在想来还很难形容。
那年有一天,我开车送老妈回家,一路上她热情地跟我聊天,无数次地说:你对我真好呀”、“你咋对我那么好呢”……最初,我并未在意,也没多想,年纪大加上这个病,絮叨的她在我看来已见怪不怪。
直到我将她送到家门口,她一边开门一边跟我说:“对我那么好,你真是个好孩子!有空带你妈妈来我家玩儿!”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妈妈不认识我了,她不记得我是谁了,她忘记了我是她的小女儿、她的“小棉袄”。
也许是因为对这个病有一定的了解,也有一些心理准备,当时心里并没有崩溃,但还是有一闪而过的难过,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送她进屋,我开始做自我介绍,这也是我第一次向妈妈做自我介绍,告诉她我叫什么、名字怎么写,在哪教书,但她仍没有把我和她的女儿划等号,只是重复:“你怎么和我女儿的名字一样?”走的时候,非让我带着刚带回去的两盒麻花回家,说是给我两个妈(妈妈和婆婆)尝尝。
后来,这样的事情仍不时发生,而我似乎也“习惯”了跟自己的妈妈做自我介绍。就在前不久,我们坐一起吃饭,她突然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她,还热情地邀请我到她家住,不用交房租。这样的事情也不止发生在我一人身上,她会把大哥当成外边的陌生人,会把二哥、三哥当成老家来的表叔,把我儿子、她外孙认成其他亲戚家的孩子……
也许早晨她还因为什么事儿跟我怄气、哭着说不原谅我,也许前一天晚上她还站在我床头、非要和我一起睡,也许……也许下一个瞬间,她就不认得我。我向她做自我介绍,一遍遍告诉她我是她女儿这个事实,但有时她并不相信,说我骗她,说她女儿是教书先生。在那一瞬间,她记得关于女儿的一切,就是不记得我就是她女儿。
妈妈步行十公里给我送菜
一年多前,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状况,我们不让她做饭了。但也许是怕打搅我们各自的生活,她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坚持住在西城机厂的老房子里。60岁的大哥,因为和妈妈家离得近,和大嫂一起负责给她做饭,而每天晚上的陪夜,则由我们轮着来。
我们都以为,妈妈年纪大了,而且还是这个情况,是我们在照顾她的时候多一些。但有时事实并不是这样,她始终把每一个孩子放在心里。
去年冬天的一个课间,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原来,妈妈又从她家走来找我了,看到家中大门紧闭,便向一店主求助,给我打电话。她和我,一个住在机厂,一个住在石油大学,一趟就是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还有一个小时的课,虽然店主说了照顾她,但我知道,她不愿意麻烦别人,而且怕与我错过,一定是在楼下苦苦等我。那时的她,完全忘记了她有我家钥匙,只记得要等我回家。
果然,坚持上完最后一节课,匆匆赶回家,妈妈在寒风中哆嗦,进了家门直呼好暖和。然后,从背篓里一件件翻出带给我的东西:鸭子,花生米,衣服撑子,一块香皂,一把小刀,一个网球和魔方说给娃儿玩儿,还有两包感冒药……那时候,我就是妈妈眼中最需要疼爱的老幺。
妈妈是个小气与大方的混合体。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42岁才到东营与父亲团聚、并在此定居的母亲,很会过日子,现在仍很喜欢“藏钱”。有时,带妈妈出去吃饭,她总是会问多少钱,几十块钱一份的饭菜在她看来完全不能接受,太贵!但有时,她会去庙里捐钱祈求平安,一次就是好几百,写的是我们四兄妹的名字。
有次,我带妈妈去逛街,看到一条很适合她穿的裤子,60块钱,她嚷嚷贵,拉着我要走；而在下一店里,我看中了一条100元的打底裤,她说好看,要出钱给我买……
陪在她身边
记录她的笑脸
妈妈很喜欢拍照片,我们也希望能多留住妈妈的笑脸,我经常会发一些妈妈的搞怪照片到QQ空间里,也会将和妈妈在一起的琐碎事儿记下来,写在说说里。
妈妈是个很胆小或者说缺乏安全感的人。晚上睡觉,她会把所有的门关上,还会在客厅的门上挂上一个小铁盆,这样小偷进来就会知道。我常常嘲笑母亲的这一举动。其实母亲耳朵不好,睡觉又睡得很沉,小偷如果真进来,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反正穷老太太没什么可偷,吓一跳就大大不妙了。
这一切我都能理解。我有时候都无法想象,父亲去世的十多年来,她自己是怎样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的慢慢长夜。我们,毕竟不能时时陪在老人的身边。
一天晚上八点多,妈妈打来电话,说家里没有闭路了,什么节目也没有,没意思。由于我今天还要送成绩,不方便回去陪她,就让她自己打的来找我。黑夜里,母亲是从不出门的,平时更是一到五点就关门。也许,她是太孤独了吧。
身体情况并不如从前,现在我们轮流陪她。而她也越来越像孩子,比如晚上缠着跟我睡,然后一遍遍上厕所、做睡前准备；比如因为一个不高兴,大晚上的把一个哥哥撵走,叫来另一个哥哥……她是我们的妈妈,现在也是我们的老小孩。有时为了逗她,我们会故意扮她鬼脸,并拍下照片给她看,而她也跟着乐,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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