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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其智
姐已经七十岁了,一说起上学的事来就满腹抱怨。
姐上到初中毕业就再没升学。论姐的能力,凭考试或推荐再读高中,姐是首屈一指的。但家庭的困境,硬是把求学欲望极强的姐从学堂拽回了家。姊妹多,老大就得撑起家的主梁,没办法,姐忍气吞声接纳了父母的安排。
姐从小吃苦能干,聪明好学。回到家的那些日子,姐小小的年纪就跟母亲天天起早贪黑,拼命干活,担起了家的重任。姐从小很有忍耐力,再苦再累从不冲大人抱怨。唯独在上学的事上,姐还是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天天记起在校读书的情景。姐在校的时候,尽管经常是一边照看着我们尚小的兄妹,一边做着从家里捎带的营生,一边读书,姐的学习成绩却回回还是名列前茅的优秀。听姐每次说到这些,我都要为姐感到遗憾,当时就咋不再坚持坚持,随了姐的心愿?但姐还是有些认了,看看周边的同龄人,能读到这个份上,算是有些知足了。这也只是姐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其实在姐的心里还是很不死心。
姐自从结婚后,再很少提及上学的事。因姐亲历家庭生活困难的苦痛,全身心地投在了操持家庭的事务上。为做一名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夜以继日地操劳着。四十多年来,姐做到了,左邻右舍、庄里庄乡都夸姐很不简单。姐凭着自身多年来的思想修养,很年轻就入了党,还做了多年的妇女干部。后来,姐又靠自己的老书底学做起了医科大夫,开起了诊所,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赤脚医生。自从干上这一行当,姐成了大忙人。不管街坊邻居,还是外乡人,有求必应。从此,姐干这一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前两年,因身体原因,在家人的再三劝解下,才不很情愿地放下了这一行。说起此事来,姐的言语中时常流露出些许遗憾,想想自己的文化底子还是欠缺了些。
姐大我二十岁。在我眼里,姐既是我的姐,又是我的长辈。每隔一段时间,如果见不到姐的面,总是很想念她。时间久了,有时瞅些机会,就跑去姐那里看看她。每次见到姐,她也总是像关爱孩子似的向我问长问短,做些好吃的犒劳我,还时不时地说出些文化人说的话来,让我很是敬慕。姐还经常嘱咐我要不间断学习,让我教自己的孩子要多读书。每次与姐的相聚,从姐的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暖意。自从母亲去世后的这几年,在我的心里,姐更是成了我心目中长辈的形象,心里有啥话,也总是爱跟姐说说。
这几年,恍惚间发觉姐变老了许多,变得爱唠叨了,也很爱说旧时的事情。就是在这些年里,过去在姐心里埋藏了多年的关于上学的那些事,姐再没有像过去那么沉得住气憋在心里了。兄弟姊妹相聚的时候,从姐的身上时不时就会不经意间流露些蛛丝马迹,在这件事上,看得出姐的心里还是藏了一些抱怨。
其实,在姐身上,没看得出她对过去有什么更多的遗憾,每天姐都是那样乐呵呵地与人相处,干着自己那些心意的事。不管任何时候见到姐,姐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总是闪烁着满满的笑意。要说姐的缺憾,在姐心里,年青时代缺失了的那些更多地读书机会,没能多一些在校的时间,或许就是姐今生难以弥补的唯一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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