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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忠
嘟嘟——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又传过来,张大婶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擦把手,急急忙忙跑上楼来。等她气喘吁吁打开401房间的门,白大爷仍然像个等妈回来的孩子,傻乎乎笑着,激动地晃着手里的哨子。看到白大爷安然无恙,张大婶刚刚还呯呯跳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把白大爷扶到沙发上坐下,提高了声音告诉他:“老哥,这哨子不能随便吹,有了紧急情况,需要帮忙了才能吹,知道不?”
白大爷像个委屈的孩子,嘴撇来撇去说:“我……我……心里闷,很想有个人说……说……话。”
张大婶说:“这我能理解。可是……可是……”张大婶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下文。
见张大婶站在那儿,白大爷的嘴不再撇了,他似乎来了兴致,把哨子在张大婶脸前晃了一晃,说他当年在队伍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只哨子,鬼子一来就吹哨集合,吹两下是集合,连吹三下是紧急集合……
从早晨开始,张大婶这已是第二次听到哨音了,刚刚半个多小时之前她就爬楼上来一次。这个小区办了个“邻里守望互助社”,“爱心哨”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小区内凡高龄老人每人发一只铁哨,一有紧急情况,需要人帮助就吹哨子叫人,邻里听到了哨声就过来帮忙。张大婶住的这个单元有十户人家,白天大人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剩下了一楼的张大婶和四楼的白大爷在家。也就是说,多数时间里白大爷的哨音只有张大婶一个听众。
从白大爷家回来,张大婶洗了一会衣服,又接着和面蒸馒头。在白大爷家里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觉得时间有点紧张,别等儿子媳妇下班回来了,耽误了吃饭,那自己这个当妈的可就失职了。
他一边和面一边想,这个白大爷也够可怜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他多么需要一个说话的伴儿啊。可是……可是……她又不是他家雇来的保姆,不能经常陪他说说话。她家在农村,是给儿媳伺候月子来的,再有半个月儿媳就要生了。
张大婶正想着,嘟嘟嘟——几声哨音又传了过来。她仄仄耳朵,听一听,接着又开始和面。她想,这个白大爷也真是的,又没有啥情况,只是为了找人说说话,唠唠嗑,谁有那么多功夫陪你啊?人老了怎么糊涂的不明事理了?张大婶只顾把面在盆里揉来揉去,揉面需要臂力,用劲大了,揉的遍数多了,蒸出来的馒头才筋道,才好吃。正在他揉得起劲的时候,嘟嘟嘟——,又几声哨音传来,张大婶一下停住了手,她站着听了听,又走到门口那儿听了听,想拉门出去但又折了回来,继续揉她的面。她想,没啥问题,别自己吓唬自己。这老人都骗她两次了,还想骗她三次啊?那不成了撒谎的孩子了?想到那个撒谎的孩子,张大婶扑哧笑了,这个白大爷不是很像那个放羊的撒谎的孩子吗?从早晨就吹吹吹,狼来了,狼来了,狼却一直没来。她笑一笑,再撒谎就不管他了,让狼把他的小羊都叼走……
嘟嘟嘟——,又一阵急促的哨音传过来,似乎还听到了踢拖踢拖的脚步声,张大婶停住手,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心想:别是狼真的来了,那可了不得,单元里就她一个在家,她不帮他谁去帮他。她心里毛了,没顾得洗手,沾着满手的面泥就急三火四往楼上跑,中间还差点摔了跟头。等他来到白大爷房间,白大爷正自己给自己吹着哨子做着正步走,他的脚抬不高,一拖一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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