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黄须菜
2017年04月28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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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鲁北一带,属黄河三角洲地区。那里的一大特点,就是盐碱地较多。天气干旱时,原野上白花花一片,莽莽苍苍,如皑皑白雪,令人陡生荒寒之感。
盐碱地上,鲜有植物能够生存,但黄须菜是个例外。这种野菜生命力极强,盐碱地似乎是它的最爱。清明过后,黄须菜便破土而出,渐渐地,如火如荼地铺展开来,染绿整个原野。
鲜嫩的黄须菜,茎叶如须,丰润饱满,青翠如玉。记得小时候,我和二姐经常于春季至仲夏时节去采摘。村子周围的沟渠边、河滩里、荒地上,多的是,一人一个篮子很快就能采满。拿回家中,母亲就变着花样给做出各种吃食来。印象最深的是蒸“扒拉子”。做法很简单:先把黄须菜洗净,再撒入一些地瓜面,轻轻翻动,混杂均匀,放在锅里蒸熟,即可食用。还有一种吃法是凉拌:将洗净的黄须菜,用沸水焯一下,再浸入凉水捞出,撒上盐,搅拌均匀,就这样当下饭菜。那个年代,这在我老家是最常见的吃法,虽算不上好吃,但由于吃厌了黑乎乎的地瓜面窝窝头,所以觉得这时鲜有滋有味,会可着劲地往嘴里扒。
那时日子贫穷,在吃方面没办法讲究。菜里除了放点盐巴,连油星都难得一见,其他调料更谈不上。如今就不同了:蒸黄须菜“扒拉子”,可选用诸如黄豆、绿豆、玉米、糯米等多种面粉,蒸熟后可以蘸着放了香油、食盐和醋的蒜泥吃；凉拌黄须菜,除了食盐,还可以佐之以蒜泥、醋、麻汁、香油、辣椒油、白糖、味精等。有俗语说“人是衣服马是鞍”,人和马配了好衣服、好鞍会显得漂亮而精神,黄须菜有了这花样繁多的调料,当然会激发和烘托出它的美味,吃到嘴里,清脆爽口、齿颊生香,简直美极了。
因了过去养成的习惯,吃黄须菜成了我的一种嗜好。每年过了清明,我都会去郊外寻采。现在条件好了,吃法更多。比如,在剁碎的黄须菜里加猪肉、牛肉、羊肉或虾仁、鸡蛋等,再放入各种调味品,制成馅,包水饺或做煎包吃。这在小时候,连想都没法想。
吃黄须菜,一般到仲夏为止,再往后,它就老了,很难采到鲜嫩的茎叶。中秋以后,原野上的黄须菜就变成一派紫红,远远看去,如红霞铺地,蔚为壮观。于无边的晴光里,黄须菜红得灿烂,红得明丽,红得浩浩荡荡,给萧瑟荒凉的秋日,平添几分生机和热烈。在季节的轮回里,这也是一幅令人震撼的美景了。当年这时候,有些人家会把黄须菜收割回家,把菜籽扑打下来,晒干,用石磨磨成粉。黄须菜籽磨成的面粉,再掺进地瓜面或玉米面,可以蒸窝窝头吃。粮食收成不好的年份,就用这菜籽粉应急。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母亲在天井里举着木杈扑打红彤彤的黄须菜的样子,那定格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透着沧桑却也蕴着坚毅的风景。
近年从一些书里了解到,黄须菜所含营养元素颇为丰富,还有药用价值和保健功能。《本草纲目拾遗》载,黄须菜咸凉无毒,有清热、消积作用。另一些书籍中说,食用黄须菜,可防治直肠癌、糖尿病、胆结石、痔疮、缺铁性贫血等疾病,对许多硬化症、风湿性关节炎、高血压也有疗效。
也许是因为黄须菜的鲜美和药用保健功能吧,时下食用者甚众。它不但走上了寻常百姓的餐桌,据说一些高档酒店的宴席上也有其身影。我所在小城的蔬菜超市里,它的卖价比人工栽种蔬菜的卖价高出许多,而且经常抢购不到。世事难料,往昔黄须菜登不得大雅之堂,如今却成了稀缺抢手之物。
再者,据说黄须菜的菜籽还可用来榨取制作皂类、油漆、油墨等物品的油料,而油渣是很好的饲料和肥料。没想到,家乡原野上那极普通的黄须菜,竟有如此多的功用,不愧是大自然给予的恩赐。
(陈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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