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书■刘芳
2017年06月19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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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识字不多,也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很爱书,我的书一直都是他照料的。从上学开始,每个学期结束,他都会帮我把书整理起来放好。
那时,家里房间光线暗,潮湿,书很容易发霉。一次,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下晒书,父亲帮我,并说,“晒书好,不生霉”。自此,每逢阳光普照,他都会把我的书摆满阳台,挨个晾晒,让它们接受阳光的洗礼。晒书,收书,整理书成为了父亲一份“新工作。”
晒书通常在夏季,夏季阳光毒烈,晒得透彻。晒书那天,父亲早早起来,仰头微皱眉,看看太阳的“成色”,若太阳红彤彤的,天上云彩又少,这便说明是个好天气。父亲干完农活便从农田回来,匆匆吃完早饭,搬出书来晒。为了方便晾晒,他把事先打包好的书,拎出房间,解开袋口皱起的麻绳,把书抱出来,再慢慢地一本本摊铺在阳台,压上玻璃,以免被风吹走。每次晒完书,父亲流出的汗滴蜿蜒曲折地趴在他背上,犹如掌心的脉络。汗水随着父亲的脸颊流下,“啪啪”几声,落在书皮上,顺着书皮的釉质滑到地面,摔出花来。父亲用大拇指,轻轻地揩去汗珠,接着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在书旁呵呵地笑。阳光射进书的文字里,每本书中,都有父亲的影子。
傍晚时,父亲提前结束农活,好赶在下露水前收书。他把盖在书上的玻璃去掉,书摞在一起,搬进屋里,然后再细细整理。打成捆放在袋子里或者书柜上,亦或排在袋子里,用塑料布包裹起来,免虫蛀。
那年,被迫搬家,书太多,不好搬运。我跟他商量卖了吧!他不肯卖,自己一点一点搬下楼,累的时候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挪。手臂被袋子勒得红肿,也不提卖书的事。那时搬家太突然,一时找不到车子驮书。于是,他把一麻袋一麻袋书扛回了老家。在老家选了一处相对高的地儿,干燥的角落放书,并嘱咐奶奶帮忙看着点。
书不是我的命根,像是父亲的命根。记得家境最艰难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挤在一间房子里。父亲把房子的三分之一留给我放书,用书作了隔间。父亲给我留了一张床和一个写字台,床脚里放的都是书。那时,真的很感动,父亲是个粗人,但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在他心里,读书始终是件好事。我的书中没有“颜如玉”、“千钟粟”、“黄金屋”,有都只是父亲重复的叮嘱和寄托。
读书是一种品位,爱书是一种修养。前者是一种行为,后者是一种境界。读书是有限于知识层面的,而爱书则是从心里对书的敬畏和灵魂的热爱。愿有书作伴的日子,能带给父亲些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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