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三角洲系列长篇小说之现代篇
《天下苍苇》
出版社:山东教育出版社
2014年07月05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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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荒原颤抖,野火熊熊。一阵从飞机上扫射下来的机枪弹雨,倾泻在仰躺着、双手紧紧端着轻机枪的丁振龙身边,泥土溅在身上,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丁振龙根本没把盘旋扫射的敌机放在心上,他正琢磨着怎么把它们整下来!
正在此时,低空飞行的飞机驾驶员探出身子,正在寻找目标,说时迟那时快,丁振龙快速移动枪身,随着手指扣动,一颗颗子弹向飞机驾驶员飞去。其他数挺机枪也对着空中的这架日军飞机扫射起来。
一颗子弹正好打在日军飞行员的头部,他头一歪,身子软了下去,飞机机枪手见状,急忙去拉操纵杆,却为时已晚。飞机失去控制,挟着巨大的呼啸声向地面坠落,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一片巨大的火光腾起。
“打中啦!”简直是一个奇迹,战士们一片欢呼。其余几架飞机急忙拉起,再也不敢低飞了。
摔落在大草洼里飞机的爆炸声,激起了日本人的残暴,一阵剧烈的炮火又打了过来。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的常洪信连长身边爆炸,常连长一条腿被炸飞,他昏了过去。
这时,丁振虎、月月和游击队员们冒着敌人的炮火,扛着担架跑了过来。“哥,我们来抬伤员……”
太阳高悬,月月和年轻游击队员吴刚匆匆走在一条荒洼小路上。他们刚刚把一封信从丁振龙所在营地送往另一个留守营部。
月月和吴刚正走着,突然,传来了狼嚎般的声音:“花姑娘,花姑娘的有!”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柽柳林里钻出了七八个穿着黄皮、挺着刺刀的鬼子。
月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跑!”荆林中,月月和吴刚边开枪边向前跑,试图甩掉鬼子,后面的鬼子却紧追不舍,子弹一颗颗飞过。突然,吴刚身子一晃,身后鲜血喷涌,瞬间就倒了下去。
月月心如刀割,但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她拔腿就跑。
“花姑娘,抓活的!”后边传来鬼子的喊声。不知跑出多远,月月出门时带的一把手枪已打没了子弹,插在身上的几颗手榴弹也都“喂”了鬼子。跑着跑着,月月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水湾,一个结了银白色厚冰的水湾。
四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向月月逼近,将她包围了起来。他们淫笑着,狂喊着:“支那美女,大大的好!”“花姑娘的,不要害怕,皇军大大的喜欢!”
鬼子要强暴月月。大块头鬼子庞大的身躯笨拙地拨拉开另外两名鬼子:“你们的,等等!”他抓住月月的大襟棉袄一用力,几个布扣子便被拉断,然后,三下五除二,扯掉了她的裤子。他呼吸紧促,使劲吞了口唾液,扑倒在女人身上。月月尖叫着:“你们这些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鬼子哪管这些,依然野蛮地压在女人身上,一番纠缠,月月嚎叫一声,昏了过去。
荒无人烟的柽柳林里,正在寻找月月和游击队员吴刚的丁振龙猛然听到远处有哭骂声,他快速跑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一个鬼子正压在下身一丝不挂的月月身上,发泄着兽欲,另外两个鬼子痛苦地坐在地上。
立时,丁振龙气血上逆,嗡的一下,脑血管就要爆裂。他掏出两支手枪,一手一支,把千般仇恨,万般怜惜全部凝聚在扣着扳机的手指上,只见他猛然一扣,两个坐着的鬼子顿时脑门鲜血喷出,倒了下去。
猛然到来的枪声让还在月月身上发泄的鬼子大吃一惊,当看到两个同伙脑袋喷出鲜血,他惊恐万状地从月月身上滚下,那罪恶之物也突然软了下来。
丁振龙眼睛里流露出骇人的目光,他要杀了这个畜生,但转念一想,就这样给他一粒子弹太便宜他了。他用一只手枪指着的鬼子,一只手为月月松绑。
丁振龙用绳子将浑身颤抖的鬼子绑在了一棵树上,然后,抱起月月:“月月,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送信。”月月闭着眼,脸扭曲得变了形,任凭丁振龙和她说话,她却不回话,不哭诉,也不再看他一眼。
仿若一个冷酷的杀手,丁振龙从身上掏出了尖刀,他先将刀含在嘴里,把绳子紧了一遍,然后,转到鬼子面前,放下刀,对鬼子拳打脚踢起来。
打够了,骂够了,丁振龙从地上捡起尖刀,喊一声:“月月,把眼睛闭上!”然后,对着鬼子的下体刺去。鬼子嚎叫一声,浑身战栗起来。月月的遭遇让丁振龙极度仇恨,锋利的尖刀在他手中一转,再转,又转,然后,使劲一用力,鬼子的命根子和两个卵蛋鲜血淋漓地落在地面上。鬼子昏死过去。
丁振龙厌恶地看着面目狰狞的鬼子,他一不做二不休,掏出手枪,向这个鬼子的胸口、下体射去。身材短小的鬼子被打成了马蜂窝。
自从穿上新嫁衣那天,月月就一直在找自己的振龙哥,终于找到了,有可能过上幸福生活了,可罪恶的东洋鬼子却让她的身子再也洗不干净了,让她的心碎了,梦破了。就在丁振龙劁了鬼子的一瞬,绝望的月月站起来,踉踉跄跄猛跑几步,跳入了早已被炸弹炸开的一个冰洞里。
“月月!”震惊的丁振龙大喊一声,也跟着跳下冰洞。他焦急地在冰下乱摸,摸到了几条小鱼,却总也摸不到月月。终于,当冰下的丁振龙快要支撑不住时,他摸到了月月。
丁振龙将月月举上冰面,然后,自己爬上来,把她的肚子压到自己弓起的腿上,嘴对嘴为她做人工呼吸……
月月走了。她躺在地面上,冰面的微光反射着她俊美的脸,眉毛哀怨着日本畜生给她留下的奇耻大辱,脸上却留着为她的振龙哥准备的永恒清秀。
丁振龙走到草丛里,拔下一棵小草,做成一个草戒指,轻轻戴在了月月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对着月月,对着荒原,对着带走月月生命的冰湾哀号:“月月,我的好媳妇啊……”
据内线情报,陈家庄据点鬼子晚上要在金雨亭的金客来饭馆搞一个所谓的祝捷酒会。月上枝头,日本人的祝捷酒会顺利结束。
钱豁嘴和两个背着长枪的伪军渐渐落在了后面,他走到路边上低着头的丁振龙身边,踢了丁振龙一脚:“晚上不回家,在……在这里干啥?想他娘找死啊?”然后,又走到魏思颖身边,想摸她的脸。
突然,丁振龙一个箭步扑到钱豁嘴跟前:“钱豁嘴,哪里走?”边喝问边伸出手,一个“黑虎掏心”向钱豁嘴扑来。钱豁嘴拔腿就跑。
“下三滥!”丁振龙厌恶地一挥手,一声沉闷的枪响,钱豁嘴后背喷出一股鲜血,摔倒在黑夜中的地面上……
※第二十六章
积雪还未融化,新的春天又来临了。时光进入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重大进展,苏、英、美等盟国军队节节胜利,法西斯意大利宣布投降,德意日联盟瓦解,中国敌后抗日战场摆脱了严重困难局面,进入恢复和发展阶段。
为了适应抗日斗争的新形势,刚过新年,经中共中央北方局批准,山东分局决定清河区党委与冀鲁边区党委合并为渤海区党委,景晓村任书记;山东分局、山东军区决定清河军区与冀鲁边军区合并为渤海军区,杨国夫任司令员,景晓村任政委。
山田一郎却不识春滋味。日本在侵华战场上已深陷泥沼,此时的国内外形势,向着对抗日有利的方向迅速发展,渤海区日伪军更是处境险恶,顾此失彼,穷于应付。
山田一郎对民间风水、法术极为推崇,他命魏思绪前去恭请岳世贤,想听听这位民间奇人对整个战局的看法,以梳理心中茅塞,化解胸中郁结。
魏思绪千求万请,岳世贤终于来到鬼子据点。言谈中,山田一郎要与岳世贤少谈政治,多从风水的角度,来谈谈对世界大势以及战局的看法。他说道:“据我所知,风水家之龙脉,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你们支那古代风水术首推‘地理五诀’,如今,大日本帝国占领了中国、朝鲜乃至东南亚,并且,我们已在中国的东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等龙脉凸显之处,以及在朝鲜皇宫大殿、汉城北岳山、平壤大城山等上风上水的地方,秘密打入了聚集‘大日本最勇敢武士灵魂’的钢桩,钉死、切断你们的龙脉,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切断我们的龙脉?那你们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全世界的龙脉都发源于中国的昆仑,体现在‘—脉三龙’上。你觉得,你们区区几根钢桩,就能钉死、切断泱泱大中华的龙脉?太不自量力了吧?”岳世贤哈哈大笑,他要在气势上、道理上都压倒对方。
山田一郎不服气:“我们大日本本土是一颗熠熠生辉的龙珠,而你们支那,是一条睡龙,不等你们醒过来,我们已经让它变成了死龙。”
岳世贤摆摆手:“错,错,错!我明白地告诉你,你们日本不是什么龙珠,在上古时代,不过是只小虫而已,这点,从你们的版图上已看得清清楚楚。你放心,若干年之后,中国这条巨龙早晚会醒来,到那时,什么龙珠,什么小虫,都逃不脱被我巨龙吞入口中的宿命,到那时,巍巍大中华一定会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昂首屹立于东方之巅……”
山田一郎额头上开始冒汗珠,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中国老者,竟然有如此渊博的知识和不怕死的勇气:“我想请你谈谈对整个支那战局的看法,我们帝国军人何时取得支那战争的彻底胜利?”
岳世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想纠正你一个词,我们国家叫中华、中国,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这样称呼,只有个别邪恶小国才称我们为‘支那’。”接下来,岳世贤运用唐贞观年间奇书《推背图》的预言,预测“一旦到了鸡年,也就是明年,你们就要日沉大海、战败投降了。”
“八嘎!”山田一郎拿起茶杯,砸向岳世贤。岳世贤一闪身,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慢慢地,山田一郎缓过了劲:“你要知道,日本是你们的近邦,是上帝选择了我们来保佑中国人的,你们要与日本亲善,要感恩。只要中国人不与我们为敌,我们在中国,一定会隐恶扬善,以德化人……”
岳世贤忙制止道:“打住!在中国人面前,你们小小日本人没有资格谈善恶,论德化。想我泱泱中华,自古以来何曾如你们以强凌弱,何曾如你们暴虐欺人?我们,才是以礼义立邦,以德化服人。不管你们说得有多好听,今日之日本朝野上下,视我中华为囊中之物,视我汉人为任人宰割之犬羊,已成疯癫之态。不过,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好,说得好,我今天就要和你争一争,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气急败坏的山田一郎恼怒地将枪指向了岳世贤。
岳世贤捋捋美髯,缓缓吟出两句诗:“雪满山城鸦去尽,独留老鹤守寒梅……”说罢,昂首向门外走去。
恼羞成怒的山田一郎此时又恢复了狰狞的面目,他举起枪,瞄准那个步履坚定的中国老者,射出了罪恶的子弹。“我呸!”岳世贤后背鲜血猛地喷出,老人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
叛徒于砚甫的疑心很大,警惕性更高,但他的性命却依然毁在了警惕性上。
原来,今天是铁门关村大地主郭佐伦的七十大寿。金墨轩在儿子金雨亭陪同下,来到铁门关,参加中午郭佐伦的祝寿宴。宴会前,金墨轩在内宅瞧见了已与郭佐伦女儿、小寡妇郭如花结婚的于砚甫。他热情相邀,希望于砚甫到金家吃顿晚饭,住一晚上,次日再回县城。
于砚甫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八路军武工队不会饶过他。这次来铁门关,除低调行事,进出乘坐军车外,还带了四个保安团成员时刻不离左右。金墨轩提出到他家吃顿饭,于砚甫本想拒绝,岳父郭佐伦却劝道,要想在县里站稳脚跟并取得成就,一定要和各大乡绅、富豪搞好关系,不然寸步难行,再说金老先生和我是莫逆之交,对皇军忠心耿耿,不会有差池。
于砚甫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下来。
根据于砚甫的要求,出于安全需要,这顿饭没有安排在金家饭馆,而是放在了内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男人都已带了几分醉意。
突然,门外传来咔咔的皮靴声,接着,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贵客来临,怎么搞得这么不大气啊?”
话音刚落,魏思绪带着两个鬼子走进了房间。几个人赶忙站起来,让座。为首的日本军官一拍指挥刀,粗声粗气地说:“于……砚甫,你的,朋友的不是!”这个日本军官是丁振龙,为了迷惑于砚甫,他在化装上可没少费劲。
丁振龙与魏思绪将已喝得一步三摇的于砚甫带到了一处民宅。当认出屋内的人是丁振龙、田银杏、魏思颖时,于砚甫大惊失色。
于砚甫把脸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魏……政委,丁……队长,你们准备怎样处分我?”
魏思颖鄙夷地盯着于砚甫:“你认为叛变了革命,只是受个处分吗?”丁振龙咬牙切齿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像你这种变节投降分子,必须坚决予以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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