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三角洲系列长篇小说之现代篇 |
《天下苍苇》(缩写版连载九) |
出版社:山东教育出版社 | |
- 2014年06月07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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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果然,山田一郎带着鬼子、伪军抢粮来了。丁迎霜假装积极的样子,点头哈腰地说:“好说,好说,一会儿我去敲钟,乡亲们会排着队来主动献粮。” 山田一郎大喜过望。百姓向皇军主动献粮,闻所未闻,恐怕整个大日本皇军在中国土地上也没遇到过。这个壮举,现在即将发生在我的治下。也巧,这次出来抢粮跟来了一个挎着照相机的鬼子记者,山田一郎便吩咐这记者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 “当——当——当……”丁迎霜带鬼子来到村中场院,他敲响了槐树上挂着的那口大铁钟。他边敲边喊:“乡亲们,给皇军献粮了……” 汀河西村每家每户交的麦子虽然不多,但气氛好,热情高,山田一郎很是满意。我治下的中国百姓主动向皇军献粮,这报纸一登,我不就出名了?要是升个一官半职,就不用再和丁振龙那些土八路打交道了。想到这里,他乐了起来。 鬼子在汀河期间,丁振虎来到八路军武工队驻地,找到了振龙哥。丁振龙又把情况向姜文山、魏思颖作了汇报。两位领导决定,立刻组织人到路上截鬼子去。 丁振龙和刘亮带着两个中队几十口子人,早早埋伏在鬼子返回陈家庄必经之路的一侧苇丛中。他们让过运粮车,丁振龙一声令下,手枪、步枪、手榴弹,便一股脑地向鬼子、汉奸打去,眨眼工夫,十几个鬼子、汉奸被撂倒在路上。 见路那面喊声震天,子弹依然不停飞来,山田一郎不敢恋战,命令剩余的鬼子、汉奸,悄悄从苇丛中南撤,灰溜溜地向据点方向狼狈而逃。 帮着鬼子运粮的汀河百姓见状,二话没说,调转车头,又把麦子运了回来…… 丁振龙、银杏儿是不是姐弟一事亟须弄清。因为一段时间以来,这件事纠结在丁振龙和田银杏脑子里,甚至纠结在魏思颖脑子里,工作、训练、学习过程中,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魏思颖觉得,不能再拖了,经请示姜文山大队长,她带着丁振龙、银杏儿和赵联生,身穿便衣,假扮两对夫妻,给银杏儿娘带上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向铁门关村走去。 四人疾步走进村内,却见路一侧突兀地趴着类似庙宇脊顶样的残存建筑。银杏儿为大家介绍,那是历史上著名的铁门关遗迹。这铁门关始建于金初,明清时最为鼎盛,是唯一建在原大清河上的海关、盐关、税关,被称作“北海之枢纽,东省之咽喉”。 正待离开铁门关遗存,却发现不远处有人在哭泣。魏思颖走过去,看到正在痛哭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十多岁的女孩子。魏思颖蹲在女人跟前:“大嫂,这是咋了?有啥需要我们帮帮你的吗?” 女人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说,几年前,孩子爹得了一场大病,没办法,就向村里的田二爷借了高利贷,为孩子爹治病,谁知病没治好,高利贷却一年一年还不上了。前几天,田二爷带着两个人到她家里催债,看到家里十三岁的双胞胎闺女枣花、桃花,便逼着把俩闺女中的一个抵债,给他做小。这田二爷,是银杏儿的爷爷。 魏思颖、丁振龙、银杏儿听了,义愤填膺,要给这可怜的母女主持公道。他们设计用送匾的形式,惩治了为害一方的田二爷。 魏思颖一行来到银杏儿家。一番寒暄,又问起了银杏儿的年龄。银杏儿娘身子一震,慢慢说她这辈子只生过一个孩子,那就是二十三岁的银杏儿。魏思颖、丁振龙、银杏儿都呆若木鸡,他们互相直勾勾地看着,满目忧伤。银杏儿哭着跑出了屋子。 突然,屋外传来银杏儿的怒喝声:“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丁振龙潜到窗边,从缝隙中看到外面有十来个伪军,为首的是魏思颖的哥、鬼子翻译魏思绪。原来,在魏思颖整治田二爷的时候,村里大地主郭佐伦见田银杏回来了,便让他的儿子密报魏思绪。这不,魏思绪带着警备队副队长王六斤和十来个自己的心腹杀了过来。 兄妹相见,两人却话不投机。魏思颖规劝魏思绪和伪军:“我知道,除去魏翻译官之外,你们过去都是头顶高粱花子的庄稼汉,现在给鬼子做事,主要还是为了混口饭吃。共产党的政策是,凡是死心塌地为日本人卖命,与人民为敌的汉奸卖国贼,八路军绝不轻饶;凡是迷途知返,缴械投降,或是暗地里帮助八路军,帮助老百姓的人,八路军是会给一条生路的。希望大伙多想想,走抗日之路。” 在黄河口,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唯有秋天是说来就来的。大半年来,八路军武工队在陈家庄周边地区活动频繁,据点军火被劫,铲除铁杆汉奸,挖抗日沟,建情报站,散发宣传品,对敌活动有声有色,争取民心取得成效。山田一郎对八路军武工队恨得咬牙切齿,一心想报复,一心要反扑。 山田一郎经过与他的智囊团队研究,决定趁老百姓对八路军武工队并不了解之际,成立一支假的武工队。这支假武工队要达到以下几个目的:一是败坏真武工队声誉,二是了解哪些人和八路有联系,三是引出真武工队,并设法歼灭之。 这天,假武工队穿着八路军军装来到了汀河西村。 大槐树下,人们被集中在场院里。这些“八路军”有的歪戴帽,有的敞着怀,这做派,和过去的鬼子、汉奸没多大区别。 钱豁嘴趾高气扬,叉着腰站在土台子上,仰着脖子,扯着喉咙嚎起来:“老乡们,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你们知道八路军武工队是干啥的?我告诉你们,是打皇军……呸,呸,是打鬼子的。有人说了,那鬼子又是钢枪,又是铁炮,谁能打得了?我还告诉你们,这打鬼子就像拾粪,跑得久了,转得远了,总能拾一泡。” 丁迎霜早就看出了这是一支假武工队,他见钱豁嘴要酒,便心生一计。 晌午到了。二十来个假武工队队员被分别安排在了六个农户家,村里的年轻小伙轮番劝酒,竟然把这伙人全部灌倒了。见时机成熟,在丁迎霜、宋长水的组织下,两个年轻人负责一个家伙,将这帮醉汉全部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场院里,人们拳打脚踢,这伙人被打得哭爹喊娘,酒也早醒了。 钱豁嘴趴在地上,不住声地求饶:“别打了,饶命啊!”丁振虎拿着根细棍子,另一个小伙子拿着根柽柳,使劲往钱豁嘴屁股上抽,边抽还边喊:“再让你当八路!再让你当八路!” 丁迎霜带几个年轻人把这些家伙送到了山田一郎跟前:“太君,我立大功了,这钱豁嘴带人投降了八路,他在我们村里鼓动人们打鬼子,啊不,打太君,把我气坏了。你看,我把他们全抓来了。” 山田一郎看到穿着八路军服装,却鼻青脸肿的钱豁嘴等人,大吃一惊,但他又不好说破,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他走到钱豁嘴跟前,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八嘎,你的,投降八路,死啦死啦的。” 钱豁嘴大惊:“没有啊,太君,我是按你的指示办的。” 山田一郎鼻子都气歪了,又是一记耳光:“你的,还敢栽赃,我能叫你参加八路?拉出去,给我打!”钱豁嘴等人被拉了出去,一会儿,传来了钱豁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假武工队走了一村又一村,直到在汀河挨了打,才灰溜溜地解散了。但一时之间,武工队杀人放火、抢东西、玩女人的说法却在各村流传。人们谈武工队色变。 这个情况引起了姜文山、魏思颖的高度重视。如果任由假武工队在各村造成的恶果流传,真正的武工队未来将很难开展工作。转眼就要到秋收季节,经研究,决定武工队三个中队分赴各地,在帮助群众秋收的同时,开展宣传工作。 经过丁振龙前期秘密考察,魏思颖决定第三中队前往汀河西村。皮白心红的维持会会长丁迎霜和宋长水等几家,欢迎八路军武工队的到来…… ※第十八章 天际呈现出一天中最后的美丽,绛紫色的晚霞透过拥拥挤挤的芦苇,照在宁静的水湾上。水湾四周都是芦苇,芦苇把水湾围成了一个天然大浴盆。 本来,秋日应该是凉爽的,可这段时间有些反常,天气好像骑上奔马,一路反向着从秋天跑回了夏天。这个秋日,更是闷热无比,树梢纹丝不动,蚊虫嗡嗡直叫。 银杏儿、何英和另两个护士参加了一天的手术护理,衣服上,有血水也有泪水,身子上,汗水更像一条条小虫子,在四处乱爬、乱窜。四个姑娘相约,到离营地比较远的那处人迹罕至的水湾洗澡去。 三个年轻护士见四周无人,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跳进了水里。她们喊着、笑着,催促银杏儿快点下水。银杏儿也不管那么多了,快速脱掉衣服,下到水里。 让几个姑娘万万想不到的是,苇丛边,有一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她们,盯着银杏儿。这个人是医院副院长于砚甫。 洗的时间不短了,银杏儿提议上岸。随着水越来越浅,银杏儿的身子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于砚甫的眼中:脸庞秀丽,五官端庄,象牙般白嫩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青春的光泽,如同洁白无瑕的美玉,大白馍馍似的乳房高高耸立,随着身体的前行上下跳动,还有,那平坦的腹部,那令人心醉的三角地带…… 面对月光下这尊美丽的裸体,苇丛中的于砚甫瞠目结舌,他如同被雷击中,直愣愣地站在苇丛中瑟瑟发抖。 “啊——”突然,刚走到岸上的银杏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叫,然后,面无人色,掉头就往回跑,却重重地摔倒在水中。 而此时的于砚甫终于清醒过来,他拔腿就逃。 三个姑娘被银杏儿的惊叫吓住了,她们大喊:“怎么了?银杏儿,怎么了?”边喊边往这边游过来。 时间忽然间凝固了一般,银杏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苇丛中,有一个人,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她认识。 “银杏儿,怎么回事?”银杏儿哭了,但她不敢说实话:“我,我看到了一条蛇。” 借助月光,银杏儿踉踉跄跄地往宿舍走去。一路走来,一路流泪,银杏儿伤心、愤怒,她觉得八路军当中怎么会有于砚甫这种不要脸的人。 最近几天,魏思颖、丁振龙分别带人深入到各个村子,本着“合理负担”原则,动员地主、富豪捐粮,献款,为抗日出力。 明天是陈家庄金墨轩的生日,魏思颖带着丁振龙化装成商人模样,来到金家巍峨的大门楼子前,他们要为金五爷拜寿。 魏思颖进得客厅,说:“思颖对金老先生仰慕已久,上次行色匆匆,未能详谈,这次登门拜访,实在有些冒昧。一来嘛,明天是您六十六岁寿辰,我们提前来拜寿;二来嘛,是看看我的表姐。”丁振龙奉上礼品,管家接过。 金五爷说:“魏长官,心意,我领了,贺礼,不便收。金某乡野村夫一个,不值得魏长官、丁长官这样倚重。不知今天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魏思颖喝了口茶水:“既然金五爷如此爽快,那我有话就说了。这次来,真心实意祝寿,来看表姐。同时呢,如今,八路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那么咱们后方呢,本着‘合理负担’原则,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当前,主要是粮食……” 金墨轩摆摆手:“别说了,你表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至于捐粮,别人捐不捐我不管,但我金某人得好好考虑考虑。鬼子抢粮,国军征粮,八路捐粮,你们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了?” 丁振龙忽地掏出了手枪,指着金五爷:“姓金的,我说你是个汉奸,有人还不相信,现在露出真面目了吧?你要不捐,我要了你的老命。”金墨轩气得直哆嗦:“你,你是什么八路,我看你就是土匪!” 魏思颖啪的一拍桌子:“丁振龙,放下你的枪!有你这样对待士绅贤达的吗?” 金墨轩说:“魏长官,你看,这不是土匪做派是什么?过去,他强抢人妻,现在,他持枪威吓。就凭这个,我一粒也不捐,不但我不捐,我觉得别人也不该捐。” 魏思颖十分生气:“丁振龙,你这是什么行为?说轻了,你这是对金五爷的极大不尊重,说重了,你这是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现在,我宣布,免去你武工队中队长职务,降为普通战士,认真反思。” 在陈家庄,金雨亭挨家挨户做工作,商讨为八路军捐粮一事。 金雨亭说:“共产党八路军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鬼子,咱们不能看热闹、晒太阳,得帮帮他们。再说,帮他们,也就是帮咱们自己,谁愿意整天在日本人的打打杀杀中过日子?”十几个地主、富商承认金雨亭说得有道理,终于答应为八路军捐粮。 而做这一切,金雨亭是为了讨好魏思颖。 斗转星移,月亮开始坠落,捐粮、称粮、装车进展顺利。这批粮食是秘密运往新成立的沾阳棣工委的,事关重大,不能有误。运粮路上,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由于装车过程中发现了鬼子的探子,丁振龙与侯春生商量,改变计划,走另一条土路。侯春生不同意,说这条路线是领导经过深思熟虑的,应该最安全,再说,如果调整路线,沾阳棣工委的同志就接不上运粮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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