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三角洲系列长篇小说之现代篇
《天下苍苇》
出版社:山东教育出版社
2014年03月22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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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唱完之后,这伙人哈哈大笑起来。陷阱中的丁振龙伏在银杏儿的耳旁:“坏了,咱遇到土匪了……”
  匪巢梁家屋子,室外天寒地冻,室内火盆熊熊。悍匪梁老七正摸着夫人花石榴的手,一杯一杯地喝酒。“大当家的,俺们回来了,抢了、烧了魏家,还抓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二当家钱豁嘴突然闯进来,吓了花石榴一跳。
  丁振龙和银杏儿被五花大绑,押到院子里。悍匪梁老七恶狠狠地问:“小子,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擅闯梁家屋子?”“你是谁?”丁振龙问。
  钱豁嘴弯腰端起半碗酒,哗的一下就泼到了丁振龙脸上。丁振龙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就把钱豁嘴踹倒在地。土匪们哪干?五六个汉子一起咆哮着向丁振龙扑来。虽然被五花大绑,但面对这些土匪,丁振龙双脚并用,左踢右踹,没费多大劲儿,就把几个匪徒打趴在地上。
  好身手!梁老七和众匪徒看傻了眼。
  梁老七围着丁振龙转起了圈,这动作、这长相,怎么这么眼熟?他想起了自己的结拜弟兄丁迎风,便问:“你叫啥名字?哪里人?”丁振龙答道:“我叫丁振龙,汀河人。”
  “这么说你爹是丁迎风?”“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爹是丁迎风,我是丁迎风的儿子丁振龙!”
  梁老七喜出望外,紧紧抓住丁振龙的胳膊:“我苦命的贤侄啊!”说完,抱着丁振龙号啕大哭起来。钱豁嘴、花石榴等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老七喝一口酒:“弟兄们还记得不记得上年我带人抢鬼子弹药库的事?当时,我们抢了鬼子的弹药库,惹恼了鬼子。鬼子围剿我们,逼得没法,我和几个兄弟偷偷藏到了汀河迎风大哥家,却被汉奸密探告密,被鬼子包围了起来。寡不敌众,几个兄弟战死,我和迎风大哥逃出村子,可怜藏在地窖中的迎风大哥的老婆,我的嫂子,却被当作匪妻,让鬼子活活烧死了,嫂子啊——”
  “弟兄们,倒满酒,这碗酒咱们不喝,就敬给丁大英雄和我的嫂夫人!愿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咱们!”在梁老七的带领下,大家把酒举过头顶,然后洒在地上。
  丁振龙十分惊讶,更是大受感动。故去的爹娘肯定知道,这梁老七是土匪,在土匪遇到鬼子追杀时,他们挺身而出,将土匪保护在自己家中。可爹娘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啊,他们不是土匪,也不会刻意保护土匪,是爹娘是非不分,善恶颠倒,还是念及旧情,一致对敌?丁振龙陷入困惑之中。
  梁老七要丁振龙留下来,丁振龙一听就急了:“这梁家屋子我是不能留的,我要去当兵,去杀鬼子,去报仇雪恨。”梁老七训斥:“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怎么,说走就走?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鹅毛大雪一整天都没有停下,院子里的积雪已足有三尺多深,到了晚上,雪开始小了,天气却嘎巴嘎巴地寒冷起来。
  这里处于黄河入海口百里荒原,草深林密,荒无人烟,别说有三尺多深的积雪,就是大晴天想走出去,也得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想急于离开梁家屋子的丁振龙有些失望,甚至是绝望。他担心夜长梦多,这倒不是能不能尽快当上正规军的问题,而是担心银杏儿,一个女孩子假扮男人,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难免露馅儿。
  即便这样,两人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住下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面对茫茫积雪,实在是一点辙都没有。
  梁家屋子人多房少,梁老七让手下人临时把仓房的里间拾掇出来,靠着墙壁铺了两张地铺,丁振龙一铺,“田娃”一铺。
  丁振龙一看这种安排,直说不行不行,得给俺俩一人一间。正在和小土匪交涉之际,钱豁嘴来了,问明原由,眼睛就瞪起来了:“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大当家的了?姓丁的,凑合着吧,切!”
  梁老七命李有年给丁振龙盘一铺大炕。土坯是现成的,只是和泥需要用热水。这些,都难不住曾经的庄稼汉们。一个上午,一铺大炕就盘好了。
  自从前天晚上睡上了热炕,丁振龙便在睡觉前,用粗布床单把自己和银杏儿隔开。每次扯床单,银杏儿不说什么,但总是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他。
  银杏儿备受折磨。这几个晚上,她辗转反侧睡不好,觉很轻,轻得像一片片晶莹透亮的雪花,掉在手心里,就成了一滴水珠。鸡已叫头遍了,银杏儿听得床单那边的振龙哥翻过来覆过去,知道他醒了,突然就想,万一振龙哥忽地掀开床单,扑到我这边来,压在我身上,那该怎么办?突然,银杏儿“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银杏儿,咋回事?”隔着床单,丁振龙问。“哎哟,我转腿肚子了。哎哟哟,哎哟哟……”黑暗中,银杏儿一脸的坏笑。
  “那,那,那咋办?”“你个木头,还不快过来给我揉揉!”
  丁振龙掀开床单,爬了过去。丁振龙跪在炕上,用一双粗大的手按压、揉搓着银杏儿细腻的腿肚子。这可是平生第一次直接接触女人的皮肤啊,他顿时感到浑身翻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
  “好了!”银杏儿将腿收回去,摸着洋火,坐在炕上将油灯点燃。
  依然跪着的丁振龙突然惊呆了。只见银杏儿神情娇羞,眼含秋水,粉红色单衬衣里双峰高耸,鹅蛋形的脸庞白里透红,虽说头发剪成了一个假小子头,但此刻更让人觉得青春诱人。
  丁振龙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好像有无数只饥渴的小兔子在蹦、在跳,浑身发胀,嗓子冒烟,突然,便像一头发了疯的雄狮一样将银杏儿抱在了怀中,只一下,就捕捉到了银杏儿温热的唇……
  丁振龙控制了,但没控制住。
  灯影里,杏脸桃腮的银杏儿把自己的头紧贴在丁振龙的胸脯上,娇羞地说:“振龙哥,我听到你的心跳了,你能听到我心跳吗?”
  “听到了,银杏儿,对不起,我……”
  银杏儿紧紧搂着丁振龙,生怕他跑了似的:“哥,我愿意。我虽然和姓魏的汉奸拜了堂,但没嫁给他。我虽然被姓金的地主亲了,但那是被逼的,我的人,我的身子都是干净的,这会儿……你……你要了我吧……”
  “银杏儿,你胡说啥,我是你哥。”丁振龙言不由衷。伏在丁振龙怀中的银杏儿十分震惊,她猛地推开丁振龙:“你,你嫌弃我?”
  “不,银杏儿,我没爹没娘,我要杀鬼子,为爹娘报仇,但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和鬼子同归于尽,所以,我不能……不能……你应该找个好男人,嫁给他。”
  银杏儿又扑到丁振龙怀中:“我谁也不嫁,我只嫁给你。振龙哥……”
  丁振龙的欲望又被诱发了出来,那是一种急于发泄的激情,他喘着粗气,在她的唇上、脸上一番狂吻。银杏儿更是阵阵眩晕。
  “咣咣咣!”突然,屋外传来土匪急切地叫门声:“丁振龙,开门……”
  陈家庄据点内,经分析,魏思绪的新娘子是被汀河的丁振龙劫走的。张宫豹建议,办丁振龙的叔丁迎霜一个通匪罪,然后来个引蛇出洞,把丁振龙引出来。
  山田一郎眼睛骨碌碌转着看张宫豹,然后摇摇头:“不,不!对皇军来说,丁振龙,小意思。但在汀河建立维持会,为皇军筹钱、筹粮、传递情报,却是大事。丁迎霜,维持会会长的干活!”
  雪后的一个上午,汀河西村的村民都被集中到村子中间的一个空场院里。
  山田一郎要丁迎霜干皇军维持会会长,丁迎霜一口回绝:“你们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能当这个维持会会长!”
※第四章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春天来了。荒原里,已经融得一片斑驳的残雪,在依旧冽冽的寒风中结出一层层冰茬儿。
  粗檩条儿有粗檩条儿的烦心事,细草秆儿也有细草秆儿的窝憋情。自从那个冬日的深夜,激情爆发却被查夜的匪徒惊扰,丁振龙和银杏儿虽然依旧住在一起,但却没有再续前情。
  这天,趁梁老七带土匪外出找粮,丁振龙和银杏儿逃出了梁家屋子。在泥泞的苇丛中走了快一天了,路途没行多少,却累得筋疲力尽。
  谁知,待月光下两人拐过一个弯,忽然,他们看到眼前坐着一群人。两人急忙向苇丛中躲闪。可惜,一切都晚了,两人被抢完粮食、正坐在此处休息的钱豁嘴等匪徒发现了。
  二十多个匪徒知道丁振龙手段了得,他们提着枪,一起向哑巴“田娃”扑去。土匪人多势众,没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银杏儿。他们也不理丁振龙,扛起粮食,捆了银杏儿就上路。
  黑夜中的丁振龙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银杏儿,却不曾想到,从空中飞来一根套马索,正好套住他的脖子,对方用力一拉,他便被拽倒在地,几个人一拥而上,将丁振龙五花大绑起来。
  土匪又将丁振龙和银杏儿关进了原来的房间。
  “我叫你们跑!我叫你们跑!”一匪徒手持鞭子,啪啪地向丁振龙和银杏儿身上打去。见抽鞭子的匪徒有所松懈,钱豁嘴翻翻豁嘴,挽挽袄袖:“他娘的,给我鞭子,让我来会会这个彪子。”钱豁嘴挥舞着鞭子,劈头盖脸向丁振龙打去。
  “钱豁嘴,你还有没有人味?别他娘的三天不拉屎——觉得腚里有根棍,我早晚让你还回来!”
  “哈哈哈哈……你傻啊,土匪能有什么人味。小的们,从现在开始,咱熬他的鹰,看他能支撑多久。”说着,给了丁振龙一鞭子,“小子,不知道啥叫熬鹰吧?没经历过熬鹰吧?我现在告诉你,白天黑夜有人盯着你,你困了、乏了,只要你他娘的一闭眼,就给你几鞭子,你又嚷又骂。好,不理你,等凶一会儿又困了,又闭眼了,再给你几鞭子。白天不能闭眼,晚上也别想睡觉。就这么熬上你三天五夜,我看你他娘的还英雄!嘿嘿……”
  晚上,陈家庄金家大院。金墨轩金五爷与风水先生岳世贤在堂屋拉呱。岳世贤是前清秀才,胸有丘壑,学识渊博,在方圆几十里内绝对是个人物。他长于辨阴阳,看风水,是有名的风水先生,关心世事却与世无争,嫉恶如仇却随遇而安,以造福百姓、庇佑桑梓为荣。
  金五爷询问中日战争的走向,岳世贤解读隋朝步虚禅师的预言诗,其结论是鬼子败,华夏胜。
  “丁振龙这兔崽子太可恶了,目无法度,胆大妄为,我和他没完!现在鬼子横行,他爹娘又都死在鬼子手里,你说,他不去杀鬼子,却总和咱中国人较什么劲哪?小子,哪天要叫我金家发现你这十恶不赦的家伙,将立擒不饶,然后,碎尸万段。”金五爷又想起了劫走他新娘子的丁振龙。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房门突然大开,如同从天而降,丁振龙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金大老爷,岳大先生,十恶不赦之人丁振龙前来承受碎尸万段!”金五爷、岳世贤脸色骤变。
  这丁振龙不是在梁家屋子熬鹰吗,怎么来到了陈家庄?原来,外出回来的梁老七拗不过丁振龙,便声称如在五天之内给他搞到五支枪,就可以还两人自由。银杏儿犯愁了,说往哪里去弄五支枪?丁振龙不以为然,说这鸡屎大点的事儿能难倒我?
  “你,你你,来人哪……”毫无思想准备的金五爷这下吓得不轻。
  丁振龙快步走上前,用匕首抵住了金五爷:“别喊!再喊,要了你的老命!”金五爷不敢大声喊了,却低低地说:“丁振龙,你别欺人太甚。”
  “金五爷,我不是来伤害你的,请放心。我要杀鬼子,知道你和鬼子是朋友,和鬼子来往密切,了解鬼子据点的地形情况,麻烦你给我画一张简易地形图,并告知鬼子的基本活动情况。”
  鬼子澡堂内,热气蒸腾。六个不知是鬼子还是伪军的人全裸着身子,在惬意地洗澡,衣服、枪支都放在一边。
  窗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精巧的柳叶飞刀在手,左手三把,右手三把。娘的,现在该我丁振龙露一手了。
  “畜生们,你们的死期到了!”丁振龙突然就站在了澡堂边,嗖嗖嗖,右手三把刀同时飞出,它们化作三条阴凉的线段,直击目标。当敌人惊觉时,三人已歪倒在水池中。三团血,在水里扑啦啦洇成三朵鲜艳的红花,弥漫开来,弥散开去。
  剩下的三人目瞪口呆。大日本皇军据点内,居然来了刺客,难道是做梦?“八嘎!”其中一个裸体向池外爬,显然,他是去摸枪。“好汉饶命!”另两个裸体惊恐万状地乱抓乱挠,在水中哆嗦成一团。
  嗖嗖嗖,又是三把刀同时飞出,准头、力道无懈可击,三个裸体的颈动脉被割断,顿时,纷纷塌入水中。
  “都他娘的一帮子吃货,杀肉吃的货!”丁振龙看了看六个裸体,都成了死鬼,便骂了声,然后去捡拾枪支。他把枪支归拢起来,发现有四把王八盒子,两支步枪,四个手雷。
  丁振龙把手枪插入腰间,把四个手雷也挂在腰上,按照金五爷画的路线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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