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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5月02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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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往震区的飞机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表示:“宁肯动作稍大,救助的力量要大于灾害的力量。”
在过去的几天里,可以看到中国红十字会的努力,也能看到这个庞大而复杂的机构一如既往的风格与效率。于红十字会而言,此次救灾,不只是去拯救震后的雅安灾民,也是他们对处于舆论漩涡中的自己的一次救赎。
“我为红十字会工作有错吗?”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让这个27岁的藏族年轻人手足无措,他边刷新微博,边用又惊又气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在雅安灾区,中国红十字会依然延续着过去5年来被社会各界口诛笔伐的日子。最新的“躺枪者”是来自甘孜藏族自治州的27岁的志愿者彭措邓珠。
自从4月21日凌晨抵达芦山县城,彭措邓珠已经作为红十字会志愿者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小时,困的时候就趴在小桌子上睡会,饿的时候就煮一桶方便面。即使在凌晨,他也得不断接待受伤生病的灾民,或远道而来的志愿者,眼睑红肿得像座小山。
4月22日,彭措邓珠蹲下来给一名志愿者包扎伤口的照片开始在网络上疯传,那条微博把焦点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串由金佛珠组成的项链。网民质疑:红十字会志愿者好富裕啊,抗震救灾戴这么粗金项链。
彭措邓珠16岁即开始做生意,摆过地摊卖过服装,后来通过做虫草买卖成为一名颇有实力的小生意人,脖子上的金项链为活佛开过光,陪伴他走过汶川和玉树灾区。
这位热心于各种公益事业的年轻人20岁跟随一名藏医学习医术,徒步进入芦山县后,他找到红十字会成为指挥部医疗志愿者,他从没想到会落到被网民用“滚”字辱骂的地步。
一如志愿者彭措邓珠,中国红十字会在芦山县不仅要忙于赈灾,还必须面对潮水般的质疑。在汶川地震中作为主要民间捐款平台的中国红十字会,仍未从“郭美美事件”的阴影中走出。2011年红十字会披露的统计数字显示,其汶川救灾过程中共接收了计199亿元人民币的捐款和物资,而在雅安地震期间,其募捐额一度落后于壹基金,公众的选择,让这个官方色彩浓厚的人道组织面临巨大的信任危机。 “网络事件影响很大,我们也只能靠时间,靠踏踏实实的行动去证明。”中国红十字总会赈济部部长王平感叹。
那边900个灾民在泥地中苦苦等待帐篷,这边计划中没有入库的帐篷,发现已经被人搭起来移作他用了。信息交流不对称成了红十字会救援工作最大的难题。
中国红十字会指挥部在芦山县公安局前蜂巢一般的帐篷堆里特别显眼。指挥部由一个印着红十字LOGO的白色帐篷和一个红色户外展篷组成。这个简易的指挥中心,在地震后的第六个小时由四川省红十字会搭建而成,也正式成为中国红十字体系的救灾总指挥部。
四川省红十字会是到达灾区的第一批红十字会系统人员。对于这些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的救援队来说,最为头疼的是不知道到底哪里需要救援。地震当天芦山县断水断电,也没有手机信号,一切犹如盲人摸象。当天下午救护中心外联部部长辛罡还能在附近的抗震救援指挥部里找到县里的几名官员。他向其中一人询问县里哪里受灾严重,哪些地方还需要救援队伍进驻。那名官员朝南、西、北方向先后指了指,说:“这里,这里,这里都有人去了,”最后他朝东边方向大概指了指说,要不你们去那里吧。
那个地方有多远、叫什么地名都不知道,四川省内的几支红十字救援队就蒙着头往那个方向进发了。
辛罡称,红十字会的救助信息主要来自网络、电台和求助者。4月22日凌晨,红十字会的第二批物资抵达芦山县,包括1200顶帐篷、5000床棉被、5000件夹克衫、5000个家庭包。接受第一批次发出去的70余顶帐篷的是309个灾民。在考察情况后,第二天,辛罡和另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基金会负责人孟长寿带上了99顶帐篷,以及五六十个志愿者。整整花了一天,在天黑前,他们给灾民搭起了七十多个带着红十字会标志的灰色帐篷。剩下的二十多顶没用完的帐篷,辛罡他们放在了派出所里。 第二天早上,芦山县开始下起大雨。还有900个灾民在泥地里没有帐篷,等他开车到龙阳派出所找剩下的二十多顶帐篷时,发现十几顶帐篷都发下去了。
火急火燎的辛罡看到民政局丢了三个帐篷在路边,便让身边的志愿者拆掉已经住有龙阳灾民的三顶红十字会的帐篷、送往沙坝小区；然后再在原地把民政局的帐篷给灾民搭上。——搭一个帐篷要6个志愿者花45分钟才能搞定,拆掉也至少要花25分钟。志愿者纷纷问为什么不能把民政局的帐篷直接送到沙坝小区去,辛罡说:“这是民政局的,我没权调用。”
王平称自己在灾区三天了,却不知跟政府谁去对接,信息的不对称,让下面需求和上面供给脱节,物资往往停滞在最后一公里上,“雅安这种地震,救灾主体还是政府,红十字会只能是助手,这种角色关系是不能变的,政府应该更加开放,牵头组织所有的民间救援力量。”
管理这样一支庞大且关系复杂的赈灾队伍并不容易。 即便是红十字会系统内部人士,也很难把内部关系彻底理顺,此次过来的26支救援队背景亦极不相同。这个庞大、复杂的组织带着积极的热情,但以低效的方式一头扎入了震区。
几十年来,中国红十字会叠床架屋,组织神秘而庞大,它每年得到政府的数亿元补贴,其架构包括31个省级分会、334个地级分会、2848个县级分会,还拥有港澳红十字会和商业系统红十字会、铁路系统红十字会,11万个团体会员,及2658万名会员。
而此次过来的26支救援队背景亦极不相同。既包括像四川省红十字医疗救援队、南充红十字救援队这样的当地省市红十字会体系成员,也包括北京红十字协会999救援队、香港红十字队等省级分会,还包括像蓝天救援队、越野e族等这样挂靠在红十字会旗下的民间团体。
大部分时候,红十字会指挥部和旗下二十多支救援队仅仅保持一个松散的联系。4月22日,有北京和天津蓝天救援队先后徒步进入过双石镇进行灾难评估,23日指挥部又一次深入双石镇踩点,此时双石镇上已经有超过五支队伍在做这种调研。只是因为这些救援队之间没有有效信息共享。
台湾红十字会资深专员苏琼华:“现场看看就知道,他们是没吃没穿没睡没厕所,更没私心。”但中国红十字会官方微博发布的几乎所有帖子的网友回复中,大多数仍就一个字:滚。
也是在赵白鸽在灾区调研的那天,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微博发布的一张红会工作人员照片引来网友热议。照片中,赵白鸽与一名佩戴手表的年轻男子正在吃方便面。面对镜头时,男子戴着的一款手表刺痛了网友的眼睛。有网友鉴定称这是某知名品牌的手表,价格不菲。
不过,随后此事被证明为网友乌龙。《新京报》的官方微博称,照片中该男子系《新京报》记者,照片系他21日中午采访赵会长边吃边聊时所摄,其红色外套为红会所赠,手表系由其女友在韩国购买,价格约400元人民币。但此事亦可管窥红十字会被社会公众置于放大镜下炙烤的程度。
之前亦有媒体报道,中国红十字会要求台湾红十字组织先援助500万元人民币,才能进入地震灾区参与救助。在芦山县指挥部外,从台北辗转过来的台湾红十字会资深专员苏琼华摇着头感叹,不知道这些传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这个节骨眼说风凉话,对大陆赈灾人员打击太大了。
也正是因为对官办组织的不信任,很多志愿者宁愿自驾车将物资送到灾区,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芦山县救援通道连续数天的拥堵。22日凌晨1点,开完布置会的王平在指挥部路边花坛刚坐下休息,就接到一个物资捐赠方的电话——由于不太放心,对方想亲自到灾区监督红十字会的物资发放。
王平花了五分钟跟对方解释,挂掉电话,王平非常难过地说,现在网络上有很多“呸呸呸我不捐”的声音,“这种情绪的发泄伤害最深的,还是对这个标志有感情的人。”
4月23日下午,备受委屈的志愿者彭措邓珠忍不住在微博上回应:我觉得我有钱和做志愿者并不冲突,因为我做志愿者发自内心。我连续几天去第一线,而且徒步去受灾严重地区,我希望说我的这些网友你们不要胡乱批评别人。
中国红会社会监督委员会新闻发言人王永4月24日表示,将于5月中下旬重新调查郭美美事件。这被外界解读为红十字会重塑形象的标志性举动。
即便如此,中国红十字会官方微博发布的几乎所有帖子的网友回复中,大多数仍就一个字:滚。
一位红十字会现场管理人员显得愤怒、迷茫:“一定要我们累死在灾区才满意吗?”但“我们”该怎么做呢?他也没太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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