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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2月29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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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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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云
12月15日,周六。
大雾是从头一天下午开始的,北方部分地区大雪,雾随之而起。
山东平阴段济广高速发生9死60多伤特大车祸,和雪雾都有关。远处的美国,一个20岁的冷血枪手,枪杀母亲之后,又到母亲供职的学校打死了20多名小学生和6个成人,然后自杀。给美国乃至全世界的人心都蒙上一层悲哀的迷雾。
我们几个正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凌晨起床,赶往德州,去参加一个和诗歌有关的会议。
高速公路已经封了,只能走下面。过黄河,出济南,很快就进入大雾中的过道。没出来多远,就看到两辆小车翻进了路边的沟里。
车子在能见度100米左右的情况下,以三四十迈的速度行驶着。大雾仍然在弥漫,有时轻一些,有时会更浓。
这是最像严冬的时候,寒冷在郊外蔓延,大雾把路边的树包裹在一种朦胧模糊的境界里,因为看得不远,世界仿佛就缩小了很多,稍远处即是迷茫和神秘,甚至还有随时都可能到来的不安。树在大雾中显出更清晰的轮廓。因为雾气还在不停的弥漫,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就显得格外扎眼,有些雾气就在那些粗细不等的树枝间缠绕,使得那些树枝有时若隐若现。如果能够把这时候看到的树和树枝的形象画出来,一定是深含阴郁与悲哀的。
路上的情景像是电影中世界末日的景象,一辆车在摸索着前行,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离开道路的情况随时可能出现,远方还有一个事情在等着你,使你不能不在指定的时间内出现在特定的地点。
死亡的悲剧接连传来,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好消息总是很少的。在过去的年代里,在我们家乡,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老人总是在这个季节选择离去,在深夜,或者凌晨。
因此,最寒冷有生着大雾的野外的冬天,是可怕的,充满了你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树枝闪闪烁烁地在你眼前掠过,它们的轮廓分明,一根根紧挨着指向天空,既像是素描,又像是速写,还有点儿像是干冷的墨写的线条。那一刻,我真想画下它们。怀着恐惧、悲凉和阴冷的共鸣。
路两边的树大都以杨树和柳树居多。杨树枝杈的线条粗壮而清楚,柳树则垂落得不甚明晰,模模糊糊的,比杨树多一些柔意。
忽然,你看到一棵特别的树,在道路的左边,宽阔,高大,自成一体,衬托着深高处的白乎乎的变得很切近的天空,因为枝条相对较粗,整个形象就清楚不少,真的很像是一幅俄罗斯的油画,竖立在那个空间,等我们经过。
从整个树冠的模样上看,那很像是一棵巨大的皂角树。垂吊在枝头的零零星星的长片状的皂角,在冬天的大雾中安静地呈现出来。
在春天,那颗皂角树,那些杨树和柳树,一定显现出别有的丰繁和妖娆。而此刻,它们正经历着一场严寒,一场大雾,一场无人留意的寒冷。没有人关心树在冬天里的心境和命运,就像没有人真正关心那些在寒冷中艰难度日的穷人一样。他们只能靠着自己的方式处理着面前的春天。
不光是穷人,还有其他人,当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车祸和枪杀案时,他们一样会变得悲惨和无助。
那茫茫大雾,既像是人类眼前降临的苦难的象征,又像是人类灵魂和艺术当下所面临的境遇的暗示。同时,对于寻找着道路的人而言,那道路,那寒冷,那不安,与那些包裹你的迷惑、困惑,很像是一个人面临选择和新生的心情。
路过黄河和徒骇河时,地面高起一小段,大雾中的水流变得灰色而又无力。
中间,雾消散了一阵,没多久,就又重新包围了整个世界。你再次被陷入进无边的失望之中。
对于人心,对于灾难,你永远无法像驱眼前的迷雾一样驱除掉它们。
快到德州的时候,雾已经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因为,随着上午的来临,大地上的温度已在悄无声息地升高。
林之云,原名赵林云,资深媒体人、诗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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