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藏
2018年06月13日  来源:黄三角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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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英亭

  何霜田也偶尔露出一点笑容,但是,我却从他的脸上读出的是淡淡的忧伤。当时,我也没太往心里去,曾经的同学,一个春风得意,一个穷困潦倒,你让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第二章 赵青山
  大新舞台散场了。
  我坐在太白茶馆里,隔着玻璃窗看着对面从影院走出的人流。当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时,站起身,付了费,拿着礼帽,不紧不慢地走出咖啡馆。由于影院刚刚散场,黄包车夫们都涌到了影院门口,咖啡馆门口竟然连一辆黄包车都没有。这一切当然都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我手里拿着礼帽,对着马路对面喊了一声:“黄包车!”
  我看到,大新舞台门口,何霜田叫了一辆黄包车,刚要坐上去。他忽然愣住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听到我在咖啡馆门口大声地叫黄包车。虽然在上海的租界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皆有,南北各地的口音杂陈,但是突然冒出来的这一个典型的天津卫口音,还是显得有一些突兀。而且,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侧过脸向我这儿看过来,我却故意把目光躲开,看着马路对面的那些黄包车和车夫们。然后我就听到了何霜田那典型的广东话:“赵青山!”
  我装出一副稍显惊讶的样子,站在咖啡馆门口,目光顺着声音找到了何霜田,愣怔了一下,突然也大声地喊道:“何霜田?”
  何霜田大步向我走来,我也立刻大步迎上去。
  在四马路中间,我们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引来周围不少惊异的目光。
  我就这样和何霜田“偶遇”了。
  何霜田笑着说:“青山,你不是在天津吗?咋来到上海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说:“霜田兄,这都到中午了,咱们还是找一家馆子,坐下来,慢慢聊。”
  何霜田说:“对对对,你看看,人家都对咱们行注目礼呢。青山,你想吃点什么呢?”
  我说:“就去杏花楼吧。”
  杏花楼是四马路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以广东菜肴为特色。
  何霜田说:“杏花楼是不错,可惜它的主打菜是粤菜,不是你们的北方菜啊!”
  我笑着说:“霜田兄忘了?在日本的时候,我可是经常跟着你到处去找粤菜馆品尝啊。我早已经喜欢上了粤菜。”
  何霜田痛快地说:“对,我差点忘了,你早就跟着我成了半个广东人了。咱们就去杏花楼。”
  杏花楼二楼的一个包间里,我和何霜田双双落座。服务生拿来菜单,何霜田把菜单推到我面前,让我点菜。我没客气。
  在等菜上来的时间里,我们要了一壶碧螺春。何霜田看着我,忽然笑了,说:“青山,你怎么会到那儿去喝茶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太白茶馆。在四马路上,最有名的茶楼是青莲阁。即便是在整个上海滩,青莲阁茶楼也是闻名遐迩的老字号。我之所以不去青莲阁,原因是我在那儿等不到何霜田。根据情报,何霜田经常到大新舞台听戏,而太白茶馆正好与大新舞台隔四马路相望。当然,我不能对何霜田这么说。我说的是:“青莲阁当然是不错,可太吵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比较喜欢静。”
  何霜田听了我的话,淡淡一笑,说:“你怎么来上海了呢?在那儿高就?”
  我说:“霜田兄,还谈什么高就啊?你知道的,我从日本回来后就回了天津,在国闻通讯社做编辑。前不久,《晶报》主编余大雄约我来为《晶报》写连载,我觉得这比单纯做编辑好一些,所以就过来了。霜田兄,咱们从日本回国以后,你不是去了南京吗?我记得你说有一个老乡在南京任职,你去投奔他。怎么来上海了?”
  何霜田下意识地往四下里踅摸了一下,其实,在这个包间里,并没有外人,他这好像是出自一种谨慎的本能。就在这时候,服务生来上菜了。菜一上来,还没等服务生走出去,何霜田就说:“青山,我想你现在肯定饿了,来,咱们先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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